“玩”毛線成新時尚 年輕人為“親手體驗”買單
“古有織女牛郎,今有‘扎女扎男’”,這是Tufting(簇絨)圈子流行的一個打趣又形象的說法。一塊布板,一把“突突槍”,一坨毛線,就可以自己“扎”出毯子、毛絨鏡框、手機殼、杯墊、抱枕,甚至是一個“名牌”包包。作為新晉網(wǎng)紅,Tufting在北上廣深大城市悄然火了,大家愿意花上三個小時以上的時間“突突突”一件毛絨作品。今年春節(jié)后,大城市的簇絨工作坊也越開越多,成為不少年輕人聚會打卡的時尚新地標。
體驗
萬物皆可“突突突”
解壓又治愈
工作日的下午,北京青年報記者來到位于朝陽大悅城青年公社公寓樓內(nèi)“玩?zhèn)毛線·Tufting工坊”。這間工作室是個二層小閣樓,共有22個織布工位,二層樓的兩面墻擺放著五顏六色的毛線,一層的布板上還有一個未完成的作品。“這人要打一個麻將‘發(fā)’字,還沒打完,鏡像投反了,看她什么時候再來做了。”店家解釋說。
北青報記者體驗了整個Tufting的制作過程:先選好要打的圖片,把圖片用投影儀投到畫布上,再用畫筆在布上勾勒出圖案輪廓,然后開始選自己喜歡的毛線顏色;準備工作完成后,進入實操環(huán)節(jié),“指導老師”開始教授大家怎么把毛線掛進“突突槍”里,以及“突突”的手法要領,如何確保毛線針扎實、扎直、扎細;學員在空白布上練習成功后,就可以開啟真正的“突突突”旅程了。
“提前預留的毛線要確保足夠多”“每一針打時都要把槍打?qū)崱保@是幾次失敗后,北青報記者掌握到的兩個最大要領。整幅“畫”用槍全部打完后,走到畫布的背面一看,已經(jīng)生成了一件毛茸茸的作品,驚喜感十足。但打完突突槍,整個制作過程并沒有結束,還需把簇絨作品從畫布上剪下來,再把畫布用膠水“掖”進作品背面,用膠槍在作品背面貼上毛氈板,最后是“修毛毛”工序,仿佛像在修剪一塊小草坪,十分“治愈”。最終,北青報記者“突”了一個《老友記》的紫色門框,用時兩個半小時。
“突突突的時候會毫無雜念、心無旁騖,特別專注,只想著我的線走直了沒,需不需要補‘槍’”。當天前來體驗Tufting的毛女士表示,她從小就屬于“手殘黨”,但是Tufting對她來說并不難,“感覺還算容易上手,比較吸引人的地方是,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投入,暫時忘掉其他一切,算是解壓又治愈”。
“每個周末幾乎全部爆滿”“顧客多是20多歲的年輕人”“情侶閨蜜來玩的最多”……剛營業(yè)兩個多月的店家告訴北青報記者,不僅只是年輕人愛上“扎毛線”,甚至Tufting已經(jīng)成為公司單位團建的一個時尚新方式。“三八婦女節(jié)的團建活動,我們這很早就約滿了。因為制作起來不難,啥都能‘突突突’,給自己做個小地墊、坐墊、杯墊的,還能做個包包,很有新意。”店家興奮地說。
嘗鮮
用時不短、價格不菲
體驗“突突突”的快樂
“Tufting,你不會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吧?”這個活動標語,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,在年輕人群體中,不知道Tufting可能意味著落伍。今年讀大二的小徐,前不久和閨蜜剛剛體驗了一次Tufting,“太好玩兒了,我們花了五六個小時,各做了一面絨絨鏡。我記得特別清楚,那天還有一部熱劇要追,我倆一開始沒想花那么長時間,想回去追劇,結果還是玩了很長時間。Tufting用時比想象的久,挺累的,但累并快樂”。
小徐說,她已經(jīng)了解Tufting很長一段時間了,經(jīng)常能刷到周圍朋友曬作品和體驗過程,讓她一直“心癢癢”想去體驗一把,“這東西在我們大學生里已經(jīng)很流行了,幾乎大家都聽過,但是真正去玩的人不多,因為還是挺貴的。我和閨蜜也是趁著有優(yōu)惠去玩的,人均差不多花了200元”。
北青報記者了解到,小徐體驗的Tufting優(yōu)惠價“200元”,幾乎已是Tufting工作坊里的最低價。根據(jù)制作毯的大小,Tufting體驗價不同,北青報記者體驗的最小幅毯(30cm×40cm)團購價為209.3元,而中等大小的毛毯價格均在298-698元間,大幅毛毯(90cm×140cm)定價高達近千元。這樣的定價,令一部分大學生望而卻步,也讓不少有過初體驗的年輕人不想再有二次花銷。
“收費真不便宜,因為同等的毯子網(wǎng)上可能幾十塊就能買了,但我肯定不是為了買毯子,而是為買體驗去的,所以可以接受。但是應該也很難去第二次了。”花了近三個小時、309塊錢、自己“突突”了一張50×60cm小毯的工薪族余女士說。
對于大學生小徐而言,她則還想再去工作坊體驗一把,“等有優(yōu)惠了,我肯定還要再去。每次突突突、把那個線打成一條,我都覺得很爽,很解壓。而且我以前就挺喜歡做手工的,但以前做什么都不成,做什么什么丑。這次做的這個小狗絨絨鏡,店員都說好看,我媽也說好看,挺有成就感的”。
北青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,為了體驗“突突突”的快樂,但又為了應對不菲的價格,有年輕人已經(jīng)開始嘗試在家Tufting,框架、底布、架子、推毛器、簇絨槍……所有工具都可以在網(wǎng)上輕松購得,不少還價格實惠,店家也會附贈各式教程。
市場
Tufting“開店潮”來了
或成創(chuàng)業(yè)新寵
“98后女店主日入超5000元,火到連夜搬家擴店”“Tufting‘突’進中國年輕人內(nèi)心,奢侈品牌如何借鑒?”“這個項目有著落地性強、投資少、回本快、熱度高的優(yōu)勢”……搜索Tufting,類似這樣的內(nèi)容分享越來越多。帶著“新潮”的標記,再帶上“火遍ins”的標簽,以及坐擁一群熱愛嘗試新事物的“Z世代”時尚青年,Tufting確實火了,工作坊從北上廣深大城市,現(xiàn)如今甚至開到了小縣城。
北青報記者以“北京”為定位,在大眾點評上搜索“Tufting lab(工作坊)”有466個結果,門店尤其聚集在三里屯、朝陽大悅城、國貿(mào)等商圈,熱門商圈的同一座公寓樓里甚至有四家Tufting門店;以“上海”為定位,“Tufting工坊”有410個結果;以“廣州”為定位,“Tufting lab”有553個結果……每天,這幾個城市的數(shù)據(jù)都在新增。據(jù)Tufting大號@魔毯工作室的分享“截至2021年11月23日全國Tufting門店大概只有20家左右”,而從今年開始,各大城市的門店搜索條目均已過百。
北青報記者注意到,Tufting不僅只是火遍大城市,小地方也已開始興起“開店潮”——“濟南Tufting探店·專心搞毛線”“義烏性價比最高Tufting體驗館”“廈門首店突突突”“鎮(zhèn)江首家Tufting內(nèi)卷的開始必須我們來”“西安未央?yún)^(qū)Tufting店家給玩家的建議”……小紅書上名字含有Tufting的商戶已達200多個。
“商機不等人的。我去年11月看到這東西,12月就開始籌備開店,今年元旦就正式營業(yè)。”玩?zhèn)毛線·Tufting工坊老板宋先生告訴北青報記者,他原本就在做銀飾、燈工玻璃等手工生意,想在青年路附近開個年輕人喜歡的手工店,所以就決定開個Tufting店,“我一看這東西挺火的,也挺好上手,看別人家的店也就早開一個月,我還追得上,要是都已經(jīng)開一年、兩年了,那我就來不及了。”
開店兩個多月,感受如何?宋老板說:“感覺挺好,比我之前的手工活,無論是推廣或制作難易程度,都強很多。”對于Tufting為何普遍定價貴,他解釋說:“主要是耗時太久了,一個制作工位基本一用就是半天。毛線雖然很便宜,但租金、人工成本都要算上,所以定價高一些,我們也可能熬夜加班。像前兩天有個客人住在大興,做到凌晨12點半,住太遠了,我們也不能讓人后面再來做。”
由于耗時長、工作日單量并不多,幾乎全靠節(jié)假日、周末來盈利,宋老板表示目前他們的店還沒回本,“我們在全北京的銷量榜單上,一般都是第四、第五的水平,但都還沒回本,可見別的店是什么水平,”宋老板介紹說,店里新客與老客的比例大約為9:1,“老顧客甚至10%都沒到,我覺得大家還是圖個新鮮感,像這類絨絨毯也不適合擺太多,做那么多干嗎用。”
對于Tufting的發(fā)展前景,宋老板認為:“這東西肯定有過氣的時候,也許就是沒有現(xiàn)在的熱度,但也有一些人還會喜歡。一年內(nèi)至少沒問題,若是不火了就再搞新項目,永遠跟著年輕人的市場做。”
對話
“曬文化”+“悅己文化”讓Tufting受追捧
曾昕(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助理研究員,研究領域:青少年與新媒體、流行文化、青年亞文化)
北青報:Tufting吸引力何在?
曾昕:我們從手工的角度做過研究,大部分孩子三歲以前有玩衣服角或者吃手、摳手指等小動作,從心理角度來說,這是通過對手部的刺激,在身體上打造放松和愉悅的效果。很多手工DIY,包括Tufting,都是這種通過觸感來解壓的一種模式。
另一方面,Tufting具有視覺傳播性,它的顏色比較鮮艷、造型可愛,入門門檻低,參與者不需要美術功底。很多女生還可以把Tufting作品拿到社交媒體上去曬,它很符合現(xiàn)在的“曬文化”。
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在尋找一種取悅自己或讓自己開心的娛樂方式。參與Tufting,兩三個小時“突突突”的時間內(nèi)沉浸其中,其他事都可以不想,給自己營造一個“封閉時空”,這也是年輕人中流行的“悅己文化”。
北青報:從流行文化研究視角您如何看待Tufting?
曾昕:Tufting能火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它的社交性比較強,比如一些店家提到的“通常是情侶或者閨蜜一起來體驗”,它其實是一種共同的情感體驗。之前,我做過一個盲盒研究,不只是小孩,很多中年人也很喜歡盲盒,把盲盒當做禮物送給朋友,成為一種新鮮的社交模式。我們在研究時給此類行為起了一個名字叫“柔性社交”。Tufting便可以達成這樣的社交效果,從社交送禮的角度來說,它可以有很深的情感含義在里面,自己動手做出來的掛毯跟買來的,肯定是有情感區(qū)別的。
目前Tufting的影響力還沒有那么大,但對受眾來說,創(chuàng)作空間大,符合游戲性、解壓性、社交性、審美性等一系列特征,所以還是有發(fā)展前景的。
本版文/本報記者 林艷
潮流檔案
Tufting在地毯上作畫
Tufting即簇絨,最早在歐美興起,是指在地毯上作畫。“突突槍”指的是一種手工織毯的工具,用它就能鉤出好看的圖案。因其“突突突”的聲音特別解壓,這種手作方式逐漸風靡全球。
在小紅書上,與Tufting相關的筆記已經(jīng)高達7萬+篇。據(jù)小紅書官方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1年第四季度,有關Tufting的用戶生成內(nèi)容環(huán)比增長了約五倍。網(wǎng)友們分享著各式各樣的攻略、探店、成品……伴著簇絨槍“突突突”的聲音,五顏六色的毛線不斷簇成作品,加之開始“內(nèi)卷”拼裝修的手工作坊,Tufting已經(jīng)火速成為年輕人“曬生活”“曬時尚”的新寵兒。
2018年,纖維藝術家Tim Eads在制作手工手袋時,發(fā)現(xiàn)借助一把簇絨槍在家制作地毯愜意又有滿足感,很快他在Instagram的曬圖收到了大量討論。
2020東京奧運會期間,英國“跳水王子”Tom Daley在觀眾席上專心編織的照片讓網(wǎng)友看到,毛線的魅力是世界性的。這位世界跳水冠軍,也是一個心靈手巧、技藝嫻熟的織毛線小天才。他為4歲的兒子織的毛線帽、為朋友家的斗牛犬織的衣服、為母親的貓織的貓沙發(fā),令網(wǎng)友直呼“太酷炫”。
2021年年初,Tufting開始流行到亞洲,韓國人最先嗅到開Tufting工作坊的商機。隨后,這股風潮去年9月刮進國內(nèi),在杭州、溫州等新一線、二線城市走紅。Tufting這一新型手作方式,經(jīng)過網(wǎng)絡達人的各種“安利”,越來越流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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